达达乐队:重返“黄金时代”
当彭坦在台下听到偶像Supergrass乐队唱出《Moving》的第一句歌词时,他准会想起,6年前那个背着行李,怀揣梦想毅然北上的水果湖少年。
“‘Moving, just keep moving’,声音一出,我整个人就不行了,被大嘴巴抽醒的感觉。”站在第一排的彭坦呆立原地,在心里暗骂自己软弱、不坚定。
当时正值2006年,由他担任主唱的达达乐队解散。被芜杂心绪所纠缠的彭坦心灰意冷,完全不想再碰音乐,甚至在报纸招聘页上一行行地划线,认真考虑过改行送快递、调咖啡。
Supergrass的演出让他意识到,内心深处对音乐和舞台仍充满渴望,于是回家扔掉报纸,整理手头写过的歌,继续投身音乐工作中。
这些年,他发行过个人唱片,上过台前,也曾为他人谱曲,待过幕后。
而达达乐队其余几名成员,吉他手吴涛成了音乐制作人;鼓手张明玩过乐队,也教过鼓;贝斯手魏飞按部就班地上了几年班后,又拿起贝斯回到舞台。
这让彭坦感到欣慰,“虽然分开了,但大家做的事情还是跟音乐有关。”
如今,已是达达乐队解散后的第十四个年头。10月30日,在摩登天空的“MUSIC PLUS”发布会上,CEO沈黎晖正式宣布达达乐队回归乐坛,签约摩登。
几个武汉伢在散落多年后,终因音乐再聚首。
因摇滚结缘
自幼学习美术的彭坦本想做个画家,“达达”(一艺术流派)之名可见一斑。
15岁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他逃出噪声冲天的校园运动会,潜入一家唱片店。在崔健的《解决》中,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
摇滚就这么闯入了他的小世界。
对于初中生来说,过剩的荷尔蒙正愁无处安放,“摇滚乐队”是个合适的载体。
1996年,早前组建的“人异”乐队因管理不规范及人员流动过大解散后,他拉上自己的青梅竹马魏飞,组建“达达乐队”。
当时的武汉乐队圈,分化为两大派系,一为重金属,一为朋克。方向不太清晰的乐队,纷纷在那两年间加入了这两大派系中。
注重旋律与和声、曲风清新的达达乐队陷入尴尬境地一一金属乐队觉得他们太清高,朋克乐队觉得他们太流行。
彭坦也曾试过融入。他抱着自己新买的高级货“罗兰VS840”录音机东奔西走,主动给其他乐队录母带,但结果并不奏效。
成员来来去去,始终没碰上合适的吉他手和鼓手成了彭坦的一个心病。幸运的是,在与无数位乐手磨合后,给乐队注入电子元素的吉他手吴涛和富有激情的鼓手张明顶上了这两个位置,成为达达的固定成员。
人员齐整后,四人决定融合各自在音乐上的特点,做一张专辑。
将近三年的作品梳理出9首并重新编排后,他们借来设备,闭关3个月,完成了第一张专辑《天使》的小样。
这盘小样经由武汉唱片业的朋友秦天,推荐给时任北京华纳唱片董事总经理的许晓峰和音乐总监宋柯。两人试听后当即决定次日飞往武汉,现场观看达达乐队的表演。
听罢5、6首歌,许宋二人拍板,决定签下这个年轻的乐队。2000年7月1日,“达达”闪电般成为华纳旗下一员,且一签就是5年。
达达也成为内地首支也是唯一一支签约全球五大唱片公司的摇滚乐队。
一鸣惊人
签约华纳后,四人携手北上。而初抵京城的头等大事,便是在制作人高旗的把关下,重新录制符合唱片工业出版级水准的《天使》。
2001年1月,“达达乐队”发行首张专辑《天使》。
这张专辑在乐坛掀起轩然大波一一年销量高居年度摇滚唱片首位,发行半年内便摘下国内15个音乐奖项。
也正因《天使》现象级的成绩,达达乐队出任了IBM中国区的形象代言人,成为中国唯一一支代言国际品牌的摇滚乐队。
但与在武汉相比,四人已完全来到了另一种状态一一“‘玩音乐’的感觉丢了”。
一来爱好变成职业,心态上有所变化,直面自我要求及市场反馈的压力接踵而至。二来需面对数不清的排练、通告、商演,一年多高强度的宣传期也让乐队难以忍受。
身份转换带来的不适在第二张专辑《黄金时代》的创作期体现得尤为明显。在四人反复的自我斗争及彼此拉锯中,专辑的进度缓慢地推进着。
耗时三年,这张承载着主创“超越第一张”期望的专辑于2003年年底问世。
四人曾谈过这张专辑的创作理念:“第一张所有的词曲都是水到渠成的,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就像日记,纯个人,完全不顾及别人。第二张不一样了,到底想说什么东西,我要表达什么样的东西,尽可能明确,难受就难受在这儿。”
这份难受也直观地反映在听觉效果上一一与活力时尚的《天使》相比,《黄金时代》显得更为沉稳,传唱至今的《Song F》《南方》《无双》等作品便出自此专辑。
一切正按步前行之际,变故骤生。
悄然解散
颇具意味的是,《黄金时代》让达达乐队走进创作的“黄金时代”,但其自身却未能迎来独立音乐的黄金时代。
2004年初,伯乐许晓峰及宋柯相继离开华纳唱片,达达乐队不得不重新开始适应人事环境一一“许晓峰老师离开华纳后,我们几个就像是没人管的孩子,特别没安全感。”
乐队众人与公司沟通本就没那么熟络,且新高层并不认可达达的音乐风格,彭坦和成员交上的demo总以“不够流行不够大众”之由退回,
双方隔阂越来越深。到最后,连达达原先排练的录音棚都被公司收回。
十余年前,发行渠道还十分单一,音乐人还无法自由自在地通过网络发布作品,可以说,签约艺人若无公司各部门的支持,作品便无法发表,更何况连创作环境都被剥夺。
对于音乐人来说,这与“失业”无异。
况且,在那个年代,独立音乐尚未发展起来,在很大程度上,港台流行音乐引领着大众的审美。
再者,乐队众人虽对《黄金时代》充满信心,但发行后市场反应冷淡。
这可能是当时高层对风格杂糅英伦摇滚、民谣、电子的“达达”抱有偏见的直接原因。
虽是后话,但有趣的是,这张唱片在此后数年中,持续卖掉数十万张。
当时,彭坦与成员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问题一一收入、创作环境、未来规划。大家原本因熬过漫长创作期,顺利发行第二张专辑而积攒起的信心,也被这一系列事情彻底搅碎。
在乐队分崩离析之际,彭坦想过挽救。
2006年中旬,他曾召集大家出来喝茶聊天,但在简单的寒暄后,渐渐地,只剩下彭坦自己的声音。再到后来,空留四人心照不宣的沉默。
同年,达达乐队解散,四人分道扬镳。
合体回归
乐队时隔十多年再聚首,缘于老大哥许晓峰的一通电话。
今年年初,许拨给彭坦,想让达达乐队上第二届仙人掌音乐节演出。
彭坦当下就应下来:“我招呼哥儿几个一声。”吴涛、魏飞都在北京,就鼓手张明长居武汉,四人一合计,都同意试试,虽然心里不怎么有谱。
7月14日,仙人掌音乐节演出当天,虽略感压力,大家还是四平八稳地复刻了《南方》的原版编曲。
散场后,有几百名外地歌迷围过来,拉着四人躺草坪上拍大合影,一茬接一茬的人跑他们面前回忆青春,“说到动情处稀里哗啦的”。
由此,四人找回了些当初“玩音乐”的感觉,也不好演完这一场就又散伙。他们打算,先写写新歌,排练一阵,找找感觉,看状态能不能延续下去。
对于外界 “达达上乐夏”的呼声,彭坦不置可否,只道了声“嗨”,吊足人胃口。他还表示,自己对《乐队的夏天》一场不落,“连花絮都翻个遍”。
近日,在正式宣布签下达达的“MUSIC PLUS”发布会上,沈黎晖提到,达达未来会发布新作,他私底下已探过彭坦口风,“他对新作很有信心”。
想必自今年上旬合练以来,达达四人组的状态找得不错。
彭坦不失俏皮地又卖上一道关子一一“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老板吩咐,要低调、神秘,低调、神秘,低调、神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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